因為實在是太想要知道師父是不是在附近, 葉開就只能夠暫時放棄跟隨傅紅雪，轉去了另一條道。

在他離開的一瞬間，楚留香還回頭看著他的方向笑了笑。

葉開一路跟著留下的印記, 原本心中還半信半疑的，但是等到在路邊看到了那個人的背影的時候, 馬上就高興地撲了過去。“師父！”

李尋歡轉過身來看著奔過來的葉開，笑著摸了摸他的頭, “多大的人了，還這麽毛躁呢。”

葉開說道：“我在師父的面前一直都是孩子啊，不用成熟穩重的。”

李尋歡無奈, “那就是說我徒弟一直都不能出師是嗎？那我豈不是很累？”

葉開搖頭說道：“出師是要出師的, 但是穩重是不可能的了。”

“你啊, 還以為在江湖上這麽一些時間以後，整個人都會穩重些呢。”李尋歡雖然嘴上是這樣說著的, 但是心中還是頗為高興的。這個孩子他一直養到大，說是徒弟，但也是有父子情分的。“對了，你找到他了嗎？”

他們兩個人都知道這個他是誰。

葉開怔了怔，臉上的笑容都收斂了許多，“找到了。師父，要是他沒有和我換掉就好了，那麽這些年他就不用這麽痛苦了。”

李尋歡摸了摸葉開的頭，“你當初也不過是一個孩子，你決定不了任何事情的。他現在怎麽樣了？”

“額……”說到了這個，葉開的神情就有一點怪怪的。“他現在失去了記憶，將一對夫妻錯認為爹娘了。雖然如此，但是他好像過的很好, 那對夫妻對他很好。給他買零嘴，給他買衣服，一直都很照顧他。只是我有些放心不下，一路跟隨而已。要不是在路上看到了師父你留下的印記，我還會一直跟著的。”

“是嗎？”李尋歡面上有些驚訝，因為這件事情聽起來也是有些驚訝的，“那對夫妻是沒有孩子，所以對他這麽好的嗎？他們……”

“師父，”葉開想到了那對夫妻的樣子，面上不由得有些別扭，“那對夫妻非常年輕，看起來和他的年齡相差不大。我在想這樣的年齡，誰都不會習慣被人喊爹娘的吧？可是他們好像就很適應，我就覺得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。”

說到底葉開就是擔心傅紅雪會被傷害到了，實在是不能夠放心的下。畢竟他欠傅紅雪的實在是太多了，他沒有辦法就這麽撒手不管。哪裏會有人願意和自己一般大的人喊自己爹娘呢？他總覺得，這裏面有隱情，說不定會傷害到傅紅雪。

“年紀相差不大？”李尋歡倒是好奇起來了，“他們是什麽樣的人呢？”

葉開說道：“他們生的十分出眾，但凡是看過一眼的人，都是不會忘記的。那個男人五官生的出眾，但是那雙眼睛才更為出眾，總覺得被那雙眼睛看著便會覺得如沐春風一般。至於那個女人，容貌更是不得了了。可以說是傾國傾城艷若牡丹了吧，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好看的人。”

李尋歡的眉頭微微一皺，總覺得葉開的形容很像是他知道的那兩個人。“那你知道他們的名字嗎？”

葉開搖搖頭，“我不知道，不過他們互相稱呼阿香阿若，名字裏面應當是有這兩個字的吧。哦，對了，我敢保證我一定沒有見過他們，但是那個男人卻是一口就能夠說出我的名字，他們……師父，你怎麽了？”

他這個時候才發現，李尋歡的表情怪怪的，好像有一種，嗯，葉開說不出來的感覺。

“開兒，帶我去見他們。”李尋歡的神情凝重，他要親眼去看看，看看到底是不是那兩個人。

葉開雖然不明所以，但還是點點頭說道：“好，師父，我這就帶你過去。”奇怪了，為什麽師父會是這樣的表情呢？

此時，顧若雲他們三個人的馬車停在了河邊。因為到了午飯時間，當然是要先吃午飯才行了。

傅紅雪一手拿著刀，一手幫著顧若雲把她要的東西都從馬車上搬下來。

顧若雲在集市上買了許多東西，讓他們在路上也能夠吃上一口熱的，不用啃幹糧或者說是去捉獵物了。她是很反對吃野物的，不為了別的，就為了身體健康啊。

因為她的影響，楚留香現在也不吃野物了。有東西吃的話，做什麽要吃野物呢？

“娘，我去壘竈臺。”做過了一次竈臺的傅紅雪很積極，想要幫忙。他之前還想要去捉獵物的，但是被阻止了。後來還被顧若雲抓著強調了一遍，能不吃野物就不吃之類的。

他很聽話，牢牢地記在了心中。

聽到傅紅雪的話，顧若雲可高興了，“小雪真乖，去吧。”

“嗯。”傅紅雪點點頭，轉身去找合適的石頭了。

楚留香把鍋碗和米肉都拿了下來，搖頭說道：“果然是有了兒子就不要自己男人了，以前都是喊我幫忙的。”

顧若雲看著不遠處的傅紅雪是背對著他們的，就在楚留香的側臉上親了一下，“阿香。”

楚留香無奈地笑道：“好了，我沒有生氣的。”

“不是呀，我就是突然想要親你而已。”顧若雲對著楚留香眨巴著眼睛，“難道現在阿香不叫我親的嗎？”

“可以親，一直都可以。”楚留香突然靠近了顧若雲，壓低了自己的聲音，“其實阿若要是不介意的，當著小雪的面，那也是可以的。”

顧若雲對著楚留香假笑了一下，“快去洗米洗肉，我等一下要吃煲仔飯！”哼，臭榴芒！

楚留香聳聳肩，好吧，說去就去了。

等到李尋歡和葉開跟著馬車的蹤跡追過來的時候，河邊坐著的“一家三口”正在享用熱乎乎的美味的煲仔飯呢。他們三個人轉過頭來看著這一對追過來的師徒，場面頓時就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氛圍當中。

嗯，怎麽說呢，也不是敵對，反正就是很奇怪吧。

兩方互相看了片刻，最終還是李尋歡先行打破了眼前的僵局。“能一起嗎？”

顧若雲下意識地把碗往後挪了挪，“不行，你吃了的話我們就不夠吃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場面，頓時好像更加奇怪了呢。

李尋歡笑了笑，說道：“在下只是說能否坐下一起說說話？”

楚留香笑著點頭，“小李飛刀的邀請，那自然是可以的。請坐。”雖然他這個請坐，也只能夠請李尋歡和葉開坐在石頭上了。畢竟他們三個人也是坐在石頭上的，椅子什麽的就不要想了，沒有的。

李尋歡施施然地坐了下來，仿佛剛才的尷尬完全不存在一樣。畢竟是久經風雨的人了，這種小場面，他當然可以泰然自若的。倒是葉開，畢竟還年輕，臉上還是有一點點不自在的。

楚留香三兩口吃完了飯，將碗放在了一邊，“不知李探花前來所為何事呢？”其實在看到李尋歡的那一刻，楚留香的心中還是頗為感慨的。他和李尋歡是好友，可是和眼前這個人卻是剛剛見面。

時間就是如此神奇，能夠讓他在有生之年碰見這樣的事情呢。雖然心中的情緒頗為覆雜，但是楚留香卻掩藏的很好。

相比之下，顧若雲就不行了，她眼中的情緒若是瞞住別人還行，瞞住李尋歡就不行了。

她看著李尋歡完全是用一種神奇的眼神，沒有想到啊，以後的小李飛刀會變成這個樣子呢。看起來實在是太滄桑了一點，就是久經世間滄桑的那種感覺，和她當初看到的那個意氣風發的李尋歡是完全不一樣的。

不過其實也是，畢竟她認識的李尋歡沒有經歷了那些痛苦的事情，還娶了林詩音，過得快活得不行。這一位呢，嗯，難怪這個樣子了。

李尋歡原本在看到他們的相貌的事情心中就非常震驚，在看到了顧若雲的神情以後，心中的猜測也被肯定了。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，然後說道：“其實，你們是認識我的，對吧？或者說你們是認識另一個李尋歡，而不是我這個李尋歡。”

葉開用震驚的眼神看著李尋歡，師父，你在說些什麽啊？

傅紅雪完全聽不懂，就乖乖地坐在一旁而已。

“咦？”顧若雲正要說你怎麽知道的，然後馬上就反應過來現在情況不對，立刻就閉嘴了。果然她和李尋歡就是氣場不和啊，另一個李尋歡和自己搶詩音，這個李尋歡套自己的話。

楚留香倒是想要否認來著，顧若雲的表現卻是直接告訴別人答案了，他也就只好認了。“其實我更想要知道，你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情呢？”他很確定眼前的李尋歡不是他們所認識的李尋歡，但是他卻好像知道他們兩個人。

“做夢。”

“嗯？”

李尋歡的眼神開始變得悠長，“我是做夢夢見的你們，在今天看到你們之前，我原本以為那只是一個夢而已。一個，美好的夢。”

在夢中，救了自己的人不只是龍嘯雲，還有另一個人，就是楚留香。在夢中，他沒有造成詩音一生的痛苦，反而和詩音喜結連理。在夢中，他沒有被汙蔑是梅花盜，也沒有被千夫所指。

夢中詩音幸福的面容，一直都刻印在李尋歡的心中。等到他醒來以後，依舊是久久無法忘懷。只是那個時候，他覺得這只是一個夢而已，一個他想要讓自己不再那麽痛苦的夢而已。

直到剛才，李尋歡才知道，也許那一切，也不僅僅只是一個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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